临床神经病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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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的精神实在概念

弗洛伊德的“精神实在"概念[英]塞耶斯(S.Sayers)似乎弗洛伊德阳”哭征论”和我在前面几章所论述的实在论有着重大区别。我坚持认为,实在论包含有这样一个观点:意识是对客观物质实在的反映。相比之下,弗洛伊德所揭示的反映在梦中和神经病症状里的“实在’’仅仅是一种“精神实在”(psychical reality),即一种关于欲望、情感和思想的主观实在。弗洛伊德把它与物质实在明显区别开来。他写道:“幻念(fanta- sies)包含着与物质实在相反的精神实在,我们渐渐学会懂得:在和I经病的领域里,正是精神实在才是决定性的东西。”因为这种区别,人们普遍认为弗洛伊德已经抛弃了实在论;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这样做。为了弄清这一点,我们有必要知道一些有关弗洛伊德理论的发展情况。因为至于他拒绝把“物质实在,,作为神经病的决定因素,是可以在他的精神分析学发展过程中的某个关键时期找到其根源。弗洛伊德最初对歇斯底里的心理学探究使他得出这一见解;在歇斯底里症状的深处,隐藏着对童年生活中所发生的痛苦和创伤往事的记忆。这些记忆一直受到意识的压抑,但它们又复苏.了,并以病症的形式表现出来,也就是说:“歇斯底里病人主要是遭受对往事回忆的痛苦”。众所周知,弗洛伊德的研究逐渐使他得出这一结论;所牵涉的创伤事件是在儿童时期受成人(通常是父母或者保姆)的诱惑而导致的。然而,一涉及到这些情境的实在性时,弗洛伊德就开始产生疑问,在1897年,他不得不放弃关于神经病的诱惑说,把思想转到根本不同的方向上来。这种假设的诱惑是幻念。人们时常极力劝导弗洛伊德不应该为“被反驳’’的诱惑说而白费心血。好在弗洛伊德是一位治学严谨的科学家,他着力去探究和理解神经病现象,而对那些谬论置之不理。最终他得出如下结论t“如果歇斯底里症患者的症状是由虚构的创伤引起的,那么这个新事实就足以表明,歇斯底里症患者是在幻念巾创造了这些受创伤的情境。所以有必要将精神实在与物质实在放在一道来考察”。从上述观点看,无意识的幻念在弗洛伊德思想中占据着中心位置。“精神实在”取代了物质实在而成为神经病的决定性因素。乍一看,由于这一区别,弗洛伊德好象确实完全抛弃了实在论。他似乎接受了一种纯粹主观的和“现象学"的心理学模式。按照这种心理学,限制一个人行为的决定性因素,不是他所处的实际的——客观的和物质的——环境,而是他经历事情的方式——他的主观意识。在近期的分析哲学中,一种对这一观点的变种被称为“方法论的唯我论"。用普特南的话说,这意味着“严格意义上的心理状态不是以任何个体的存在为前提,而是以该状态所属的主体的存在为前提”。显然,这种方法既不是实在论的,也不是唯物论的。至少它把任何有关客观物质世界的性质和影响的假设抛在了一边(或如胡塞尔的追随者们一样,把它放在“括号”里);并且轻易地导《现代外国哲学社会科学文摘》1S95年第9期~33~致把对外部世界的信念也一起抛弃了。由于弗洛伊德始终强调精神实在的作用,所以他的批评者和拥护者都经常把他的思想与上述观点等同。例如马克思主义作者F·H·巴特勒特批评弗洛伊德在1897年抛弃了各种类型的唯物‘主义。他写道,抛弃诱惑况“标志着最后抛弃了实际生活经验而转向赤裸裸的唯心主义……实际上,当弗洛伊德表明神经病是由记忆引起还是由幻念引起并没有什么区别时,他的最后一点唯物主义成分也捎失了。他最终抛弃了其认为实际生活创伤导致意识障碍的最初原则”。初看起来,弗洛伊德的言辞似乎很容易使人这样理解。但是,精袖分析的重大意义并不是据此就能最终理解的。为了正确评价这一点,有必要看看,当弗洛伊德不得已作出他的病人有关诱惑的观念不过是幻念的结论时,他是怎样进行解释的。无论是否是幻念,弗洛伊德发现这些观念实际上存在于他的病人的头脑中:他们认为(尽管是无意识地)他们是被诱惑的,这对他们的行为产生决定性影响。如果弗洛伊德的方法仅仅是主观的、现象学的方法,那么他就会仅仅求助于这一事实来解释他的病人的行为,而不会去关心这些幻念是真的还是假的了。然而幸运的是,由于他的研究方法基本上是实在论的,他对科学的好奇心远远不止于此,这驱使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t如果这些诱惑未曾发生过,为什么他的病人会产生对这些诱惑的幻念呢?这是每个以实在论的态度看待精袖生活的人很自然要遇到的问题,这一问题对后来精神分析学的发展,以及对抛弃诱惑说时丽获得的重大发现都超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心理学中现象学方法的最严厉指责也就在于,它可能会积极妨碍这类探讨,如果弗洛伊德在1897年采用了这种方法,那么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弗洛伊德并没有这样做。相反,由于发现有关诱惑的那些观念最终证明都是假的,这无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直截了当地用实在论的话来说,他再也没有把这些诱惑观念看作是对真实事件的回忆。这就要求作出另外的解释。弗洛伊德通过幼儿性欲说和俄狄浦斯情结理论而形成了这一解释。“我……终于明白了歇斯底里症状是由幻念而不是由真实朐事件引起的。只是在后来,我才从有关被诱惑的幻念中意识到……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结的表现形式”。而且,“从这些幻念背后,可以窥见儿童的全部性生活”。换句话说,弗洛伊德并来因诱惑说“被反驳"就简单地抛弃它。相反,他用一种更令人满意的理论来取代它。尤其是促使他抛弃了这一观点:性欲是由成人从外部强加给年幼无知的儿童身上的东西。儿童已经是有性的人了。假设这一事实成立,那么也就很显然对诱惑的幻念并非纯粹是任意和虚幻的观念。相反,它们表达并反映出儿童的性感觉和性反应。它们反映和体现了在人身上起作用的真实的客观的动力——生物学上以物质为基础的驱动力和本能。正如弗洛伊德所强调的那样,不管人们是否意识到它,是否喜欢它,它都在人的生活中发挥其作用。用弗洛伊德的话说,这些幻念是本能的搿精神性表现"。继拉豪之后,拉普兰奇和波特力斯也强调-)幻念的客观性。他们象我一样,坚持认为不能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实在概念简单地等同于主观的和精神的东西。他们强调,其原因就在于这个术语含有“类似于物质实在所显示的那种连贯性和阻抗”。但是当用这个术语去解释这种“连贯性和阻抗,,的基础时,他们的说明则令人非常不满意。因为他们硬要把流行的“结构主义”观点强JJi口N弗洛伊德头上,而结构主义的唯心论观点和对“生物实在论”的敌视是与弗洛伊德的整个观点和方法完全背离的。他们的基本论点是:精神实在具有客观性,因为它是“有结构的”。“在现实一幻觉(想象)这一对立的框架内是找不到幻念的。精神实夺这个概念引入了第三个范畴,即结构的范畴”。抛开其晦涩难懂的术语,这是一个古老而熟悉的观点。因为康德也认为实在仅仅是主观观念的一致和连贯的排列(若你愿意,或者称之为“结构一),他把这个观点称为“经验实在论"。然而,严格地说,它根本不是什么实在论。相反,正如我所论述的那蝉,它是一种经典的传统的二元论或唯心主义。在这个框架中,我们不可能获得对弗洛伊德理论的正确理解。在梦和幻念中显现的精神实在是真实的,这不仅因为它是“有结构的",而且因为它体现和反映了我们精神生活的客观特征。一34~((现代外蕾哲学社会科学文期洽l啪霉纂9期从对梦和神经病症状的分析中,我们不仅知道了我们的观念的结构,而且也知道了在我们内部真正发挥作用的动力的结构,这种动力独立于我们的意识和愿望之外,塑造和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而且,弗洛伊德确信这些动力最终有一种本能的——生物的和物质的——基础。我·直在探讨由对梦和神经病症状进行精神分析解释时所揭示的精神实在的本质。但是这个问题经常和另外一个问题混在一起。由于精神分析学过分强调内在动力,相对于外部因素而更注重内在动力在人格发展中的作用,因此经常受到批判,我认为这种批判是正确的。随着精神分析学的发展,人们又逐渐回过头去从个体出发来考察神经病的根源,而几平渐渐忘却了作为精神生活决定因素的外部的、人际的和社会的环境。我认为,精神分析学在这方面是该受到合理的批判的,可我在这里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我的目的是要表明弗洛伊德是如何在传统上认为最难的基础上去证实和维护实在论的,从而揭显他的思想中某些有认识论意义的东西。(摘自英国塞耶斯著《实在与理性》一书熊哲宏梅萍译段丽萍校)